黑颈鹤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,云贵高原是它们的主要越冬地。地处云南省昭通市的大山包黑颈鹤国家级自然保护区,是我国黑颈鹤单位面积数量分布最多的保护区之一,也是黑颈鹤的重要越冬地。
近年来,大山包保护区每年迎来送往的黑颈鹤数量成倍增加,高峰期数量已经超过了2200只。黑颈鹤家族“鹤丁兴旺”的背后,不仅源于持续向好的生态环境,还依靠着一个负责投食、救助、巡护监测的群体。他们就是护鹤员。
“再过一两个月就能见到它们了。”这些日子,邵聪学和冯碧艳总这样期盼着。他们是保护区的一对护鹤员夫妇,二人一直在外打工,能够成为护鹤员也是机缘巧合。
邵聪学的父亲邵发荣是保护区最早的一批护鹤员,见证了保护区建立后大山包的生态之变,以及黑颈鹤种群数量的变化。
邵聪学家所在的长会口村位于跳墩河水库边上,家门口就是“海子”。每到冬季,黑颈鹤白天在山坡上觅食,晚上就在“海子”边上夜宿。
“家附近的‘海子’经常能看到黑颈鹤,也有的在农地找吃的,但数量远不如现在这么多。听父亲说,因海拔高,过去大山包生活条件差,每家每户种的洋芋和荞麦总是广种薄收,乡里养牛养羊经常放牧,啃得山上总是光秃秃的,草都见不到多少,春天一刮大风,就起沙尘暴。”在邵聪学的记忆里,保护区建立前,大山包生态环境差、经济落后、粮食产量极不稳定。同时,由于缺少食物,黑颈鹤常在农田中啄食作物,让村民的收成更微薄,人鹤矛盾很大。
保护区建立后,大山包镇都划入保护区范围,边界完全重合,先后实施了保护区建设、国家湿地保护补助、大山包国际重要湿地生态效益补偿、湿地保护与恢复、湿地生态效益补偿等一系列湿地修复与保护项目建设,划分了禁牧区和放牧区,扩大了湿地面积,提高了湿地生态品质。同时,保护区对黑颈鹤的保护愈发重视,它们的栖息地和夜宿地禁止人为活动。有了邵发荣等一批护鹤员的“保驾护航”,人鹤矛盾也得以解决。
“那时父亲除了巡护、喂食还要和保护区的工作人员挨家挨户进行宣传,告诉村民们哪些是保护动物,不可以猎杀,如果发现要联系他们送到保护站。”邵聪学说,受父亲潜移默化的影响,与黑颈鹤缘分的“种子”自小就已埋下。
随着邵发荣年事渐高、脚伤不便,难以承担护鹤工作,他心里放不下这些鹤,但是又苦于没人接班。
“公公总同我们讲他与黑颈鹤的故事,在他心里这是仙鹤,是以毕生精力守护的事业。”冯碧艳对记者说。邵发荣对鹤的感情他们看在眼里,于是,四五年前夫妇二人商量后,毅然决然辞去在外月入过万的工作,回到家乡大山包,接过公公手中的接力棒,做起了护鹤员。
每到农历九月,越冬的黑颈鹤陆续抵达大山包,邵聪学和冯碧艳也迎来一年中责任最重的日子。
清晨5时,夫妻二人拿上望远镜和工具,出发去数鹤,今年来了多少只鹤、走了多少只鹤,有没有受伤或被冻住的鹤,二人要了然于胸。“保护区有4个数鹤点,也就是4个管护站,我们负责的这个点位在四五年前刚接手时,每年会有200多只黑颈鹤前来越冬,去年观测数量已达到300多只。”冯碧艳说。
冬季,大山包海拔高、气温低,还经常下雪,黑颈鹤在野外难以觅食。于是,每天的11时到12时成为固定的投食时间。每到这时,夫妻二人便背上装满玉米粒的竹篓,拿上铲雪、割草的工具,到固定地点投食。
“我们这儿冬天雪很厚,最低气温达到零下10多摄氏度,如果直接把玉米撒在雪上很容易被雪覆盖。所以,在雪天投食前,要先铲雪,不下雪时还要割草,让黑颈鹤方便吃到食物。”冯碧艳说。
“每天要撒多少公斤玉米粒?”记者问道。
“主要看天气和早上数鹤的数量,晴天大约撒15公斤,如遇到下雪、大雾、冰冻等极端天气或是迁徙季,黑颈鹤觅食困难,就会多撒。”邵聪学说。
邵聪学回想刚开始投食的日子,机警的鹤群并不接纳自己。“黑颈鹤怕人,平时有人靠近,它们便会惊慌飞远。但黑颈鹤也是非常有灵性的动物,它们认得人。”
通过总结父辈的经验,在与黑颈鹤朝夕相处中,夫妻俩逐渐找到了与黑颈鹤沟通的独特方式。如今,还没到“开饭”时间,黑颈鹤就已在草甸附近早早等待,看到二人背着竹篓走来,听到哨子声,便成群结队地飞奔聚拢过来,欢快的叫声此起彼伏。
“玉米不能一堆一堆地撒,要撒宽些,这样来晚的鹤也能吃到。”
“量要控制好,不能太多,如果都每次都吃饱了,鹤就会失去野外觅食本能。”
这些都是邵发荣教给邵聪学的经验,为的是让黑颈鹤在大山包安全、快乐越冬。
大山包寒冷的冬天,对黑颈鹤的威胁还有冰冻和受伤。一次,邵聪学在数鸟时发现一只黑颈鹤被冻在冰面上无法动弹,顾不上喊人,他爬行在冰面上救援,好在有惊无险,黑颈鹤被送到管护站进行治疗。
“令人高兴的是现在除了护鹤员,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村民加入保护行列中,队伍愈发壮大。他们会主动联系护鹤员送来受伤的野生动物,或是指明在哪处发现了受伤动物。”邵聪学说,每年黑颈鹤要飞来前,他们会拿着打印好的野生动物照片宣传单发放给村民。
如今,在大山包最常见到的画面是,村民在前面收割,黑颈鹤在后面远远地看着,等人走远了,它们就会到地里觅食。人鹤和谐共生,画面十分美好。
“长期观察发现,不是所有的黑颈鹤都会来吃投食,有一部分更喜欢在地里刨食,所以保护区在核心区建设黑颈鹤食物补充基地,我们也和种地的村民商量,在收割时留下一部分小的洋芋和荞麦粒给黑颈鹤吃。保护区的村民都养成了这样的收割习惯。”邵聪学说。
“能够延续父亲的守护事业并成为护鹤员,我和妻子深感光荣。我们发自内心地想把黑颈鹤保护好。”谈及对黑颈鹤的感情,邵聪学说,每年鹤来了,他们欣喜欢迎;遇到受伤的鹤,他们担心忧虑;等到鹤走了,他们心中又空落落的。
这样的日子,年复一年,在邵聪学和冯碧艳心中鹤已如亲人般,他们也会持续当好黑颈鹤的“守护者”。